文／馮珮綝 華德福實驗學校教師

《摘要》

「這是我們之後會學習工作的農田，我們會學習插秧，像農夫一樣工作喔！」將近兩年前散步課經過農田，看見哥哥姊姊們在田裡工作，一年級時的孩子們，眼睛閃閃發亮，半夢半懂似地期待未來有一天，能像三年級的哥哥姐姐們一樣有力氣，可以在田裡工作。很快地，升上三年級的暑假，孩子們迎接來九歲人生中的第一塊田。接下這一塊田，不僅代表孩子們長大了，表示我們也要開始承擔照顧田地的責任了。

　　在華德福學校，以人類的意識演化為主軸，貼近著孩子的意識成長，所有的課程順著這樣的脈絡鋪陳且緊密交織著。小學一二年級孩子還在天堂的夢幻狀態物我一體，到了小學三年級孩子的意識狀態一個個準備醒來落地，孩子對「我」的疑問、對世界的疑問隨之而來，這時在主課程導入東西方創世故事，呼應著孩子們的意識狀態，孩子跟隨故事從世界無形無相混沌一片，到神人之力開天闢地，星辰運行、草木動物皆生，最後「人」誕生在這個地球，萬物皆備，孩子的心魂經歷了創世的篇章，也映射孩子內在的小宇宙。

　　人以食為天，人類誕生之後，就有「食」的需求。食物從何而來？故事鋪陳一開始的狩獵採集，到後來農耕活動出現，人類終於得以安居。創世故事，孩子們聽得入迷，但更珍貴的是接下來的實作，身體記憶的，才是深刻永遠的。在華德福學校三年級農耕課，配合人類意識演化，讓孩子用自己的雙手去種植照顧作物，農耕讓孩子真實地站在這塊土地上工作，經歷整地、播種、照料、收穫到變成桌上佳餚的過程。實作讓孩子感到安心，也能幫助他跨越不安疑慮的內在狀態，孩子用雙手、雙腳做事，流汗辛苦工作，付出自己的努力，會真實的感受自己的存在，孩子可以從自身工作中，重新認識自己與這世界的關係。

　　「陽光燦爛，微風徐徐吹來，我聽見鳥兒蟲兒在歌唱，我看見花草樹木在生長，我感覺到土地的柔軟。今天又是一個適合工作的好日子，感謝大地媽媽讓我們工作，我會注意安全，正確使用工具。」班上孩子們每次在農耕課工作之前，圍圓唸誦著工作詩，唸誦聲傳盪在田野之間。

　　除了機器代勞翻田之外，所有的農事活動，我們都是事必躬親。在上學期孩子們學習了使用鋤頭鬆土、用鐮刀割草、播綠肥、做田埂、使用牛糞堆肥，持續照顧土地；下學期進入農耕課種植水稻的歷程，學習從春天插秧、照顧水田、拔雜草、撿福壽螺、施肥、夏天收割的過程。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孩子踏上土地都那麼自在，包括連老師也是第一次赤腳踩入田中，示範也要面不改色，這當中有鼓勵、也有半推半就。

「矮鵝~黏黏刺刺的，好噁心！老師，我不敢赤腳下田！」
「我的雨鞋卡住拔不起來了！」
「老師，他跌到土裡了！」
「田裡那個紅紅會扭動的蟲是什麼？會吸血嗎？」
「那個綠色的泡泡好噁心！我不要走過去。」
「老師，今天田水好冷，媽媽說我下田會感冒。」
「老師，我的腳有傷口，我可以不下田嗎？」
「我不敢撿福壽螺，福壽螺的卵好噁心喔！」
「老師，他把秧苗當雜草拔掉了！」

　　這都是每一次下田工作的日常，我們體驗著最真實的感受，孩子們從開始的各種狀況，然後逐漸成為習慣。每次在汗水淋漓的勞動活之後，孩子們總是會從內心大呼：「當農夫真的好辛苦呀！」

　　我們的稻田使用友善農法，常見小蝌蚪在秧苗間游來游去，偶爾一隻小青蛙從腳邊跳過去，天真浪漫的孩子也常忘記手邊的工作，捉蝌蚪看青蛙去了。在田裡拔除源源不絕惱人的雜草、撿拾福壽螺辛勞的勞動過程中，也竟有著意外的療癒感。

　　「不是我們為土地勞動，而是土地療癒著我們。」老師總是這樣跟孩子們分享著，我們用溫柔來照顧這一畝田，土地給我們的回饋也療癒著我們。

　　「老師，我們想去田裡工作！」這是晨間活動時，孩子們很常跟老師央求的一句話。
　　「我以後也想當農夫了！」這是班上一位孩子的農耕記事心得。

　　班上孩子們好愛跟土地工作，老師也相信，在孩子九歲生命出現的這一畝田，也會在孩子們的心裡，很久很久……

語文主課程西方<創世記>故事	播綠肥種子養地力

「天上地下，我在中間。站在蒼穹之下，上天包覆著我，我禮敬上天；彎腰面向大地，我臣服敬畏著大地的每一吋生靈。」	專心聆聽農夫爸爸介紹秧苗，準備插秧。

插秧好辛苦，插完秧腰都挺不直了。	在每天細心照顧下，我們的秧苗一暝大一吋。

種下秧苗後要開始爭取時間除草、撿福壽螺，幫助小秧苗長大。